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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十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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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十章

蕭澤蘭只覺一個冰冷而尖銳的東西抵在了他脖子上,他垂眼一看,只見葉崖香手上握著一支紫玉蘭花簪,神色冷硬,沒有絲毫的懼意。

他猶豫片刻,冷哼一聲,松開葉崖香的下巴,後退幾步:“葉崖香,你會後悔的。”

蕭澤蘭剛將門打開,石竹與石燕便沖了進來,“姑娘,您沒事吧?”

葉崖香看著蕭澤蘭離去的背影,搖搖頭:“沒事。”

在蕭澤蘭將人都遣出雅間時,她便偷偷將發間的紫玉蘭花簪拔了下來藏在袖中,果然用上了。

葉崖香將手中的簪子舉到眼前看了看,用拇指輕輕按下簪尾的花蕊,簪頭那截又尖又細的銀簪便縮了回去。

她將蘭花簪遞給石燕:“替我插回發間。”

“這簪子掉下來了?”石燕將蘭花簪小心翼翼插入葉崖香發間,這簪子是昭王爺送給她家姑娘的,做工很是精巧,往日從來沒掉過,今兒怎的掉了?還好沒摔碎。

葉崖香也沒解釋,只淡淡道:“回去罷。”

*

葉府後園子裏正一幅熱火朝天的景象,十來個護院撐著五六艘小扁舟,穿梭在墨綠色的蓮葉間,每艘船上都放了個大竹筐,筐子裏已有不少青綠色的蓮蓬,個個圓溜飽滿。

池子邊淺水處,還有五六人正彎著腰,雙手在水裏摸索著,嘴裏還不停地吆喝:“哎、哎,跑那邊去了,快抓住。”

“這是在做什麽呢?”

“姑娘,您回來了。”站在池塘邊上的胡媽媽笑容滿面地走到葉崖香面前,“王爺正帶著護院們摘蓮蓬。”

“殿下來了?”葉崖香望向池子裏,並沒有發現蕭京墨的身影,“在哪兒呢?”

“那兒,看到沒?靠近池塘邊上的水裏。”胡媽媽指著不遠處的水邊道,“王爺剛過午時便到了,老奴本想去請姑娘回府,但王爺說讓姑娘在外邊多玩會兒,然後他就帶著護院們下水了。”

葉崖香望向不遠處的蕭京墨,只見他赤腳踩在水裏,衣袖褲腿都挽了起來,衣擺掖到了腰間,玄金色的親王袍像是在泥坑裏滾過一般,滿是水漬和泥點。

葉崖香很難講自己現在是個什麽心情,金尊玉貴的昭王,那麽驕傲的蕭京墨,居然會赤腳下到滿是淤泥的池塘裏,說出去,恐怕滿京城都不會有人信。

她揚聲道:“殿下,你怎麽親自下水了?”

聽到葉崖香的聲音,蕭京墨猛地直起腰身,手裏還舉著一尾活蹦亂跳的鯉魚,那魚一個擺尾,甩了蕭京墨一臉的泥水。蕭京墨卻毫不在意,反而笑得一臉的燦爛:“小香香,看,我抓到了一條大魚,晚上給你燉湯喝。”

陽光下的蕭京墨,嘴角都快咧到了耳根,露出一排白凈的牙齒,那笑容在葉崖香眼裏,怎麽看怎麽都覺得直冒傻氣。

她扶著額頭道:“殿下,你趕緊上來。”

蕭京墨就那麽拎著那條鯉魚,從水裏躍到了葉崖香跟前,喜滋滋道:“你看這魚大不大,肯定好吃。”

葉崖香示意胡媽媽趕緊將魚接過去,又拿出帕子將蕭京墨臉上的泥水擦了擦,笑道:“殿下親手抓的魚肯定好吃。”

“那晚上頓魚頭豆腐湯,再做一個炸魚塊,”蕭京墨眉開眼笑,“我還讓人送了一筐魚和一簍蓮蓬去了宮裏,讓父皇也嘗嘗鮮。”

葉崖香真有些無語了,皇宮裏豈會缺蓮蓬和鮮魚,那需要蕭京墨特意送進去。

“所謂吃人嘴短,拿人手短,”蕭京墨挑了挑眉,“父皇吃了你家的魚和蓮蓬,以後是不是就得更看顧點你?”

“是,是,”葉崖香無奈地點頭,“殿下,你趕緊去換身衣服。”

蕭京墨接過周寒水手裏的幹凈衣服,飛快的朝偏院跑去:“我先去洗洗,你等我。”

周寒水見他家王爺,今日又是摘蓮蓬,又是下水抓魚,還親自下了廚房,簡直沒眼看了。

他又看了看嬌嬌小小的葉崖香,心道,還是葉家姑娘有本事,能將他家兇名在外的王爺收拾得服服帖帖。

葉崖香見周寒水一臉崇拜外加驚悚地看著自己,有些不解道:“周指揮,可是有……”

“我去伺候王爺。”周寒水嚎了一聲,跑得比兔子還快。

葉崖香一頭霧水,摸了摸自己面頰,看著胡媽媽道:“我很嚇人?”

胡媽媽忍笑道:“蓮蓬都摘得差不多了,老奴去跟護院們說一聲兒,讓他們都上來。”

“讓他們都去換身衣服,”葉崖香朝一側的水榭走去,“蓮蓬和魚也分些下去,晚上給大家加餐。”

葉崖香拿起看了一半的賬冊,一邊翻看,一邊道:“靜妃娘娘的生辰快到了,東西可都準備好了?”

石燕道:“都準備妥當了,只是那株紅珊瑚要明日才能送到府上。”

葉崖香點點頭:“明日送來後,你仔細檢查下,可不能有什麽差錯。”

“今年靜妃的生辰估計會比往年都熱鬧,”蕭京墨端著一個白瓷碗走了進來,“這麽多年了,她總算能揚眉吐氣了。”

葉崖香明白蕭京墨的意思,往年京城各府當家主母都只會盯著越貴妃的壽辰,基本無人註意到一向低調的靜妃。

但現如今,越貴妃被奪了貴妃的封號,後宮管理權也被分了一半給靜妃,靜妃一下子成了後宮裏數一數二的人物,那她今年的生辰,當然也會讓最能審視奪度的各府主母趨之若鶩。

皇後去世後,靜妃照看了蕭京墨幾年,蕭京墨自然也希望靜妃能過得好。

“溫度剛剛好,趕緊吃。”蕭京墨將白瓷碗推到葉崖香面前。

“蓮子羹?”葉崖香舀起一勺看了看,只見整碗羹都是黃褐色,裏邊的蓮子也都成了碎末,她輕輕皺了皺鼻子,“賣相真不咋地。”

蕭京墨頓時不樂意了,抱著胳膊道:“小香香,你良心不痛嗎?我親手摘的蓮子,親手剝的皮,還燉了整整一中午,你就給了這麽個評價?”

葉崖香趕緊嘗了一口,眉眼彎彎道:“好吃。”

蕭京墨輕哼一聲,抱著胳膊斜靠在柱子上,渾身散發著“我不高興,快來哄我”的氣息。

葉崖香又快速喝了幾口,笑道:“殿下,味道很好,真的。”

見蕭京墨仍舊不答話,葉崖香鼓了鼓腮幫子,心道,糟了,本想逗逗殿下,結果逗過頭了。

她走到蕭京墨身邊,拉住蕭京墨的衣袖,輕輕晃了晃,嘟著嘴,軟聲道:“殿下,你做的蓮子羹是我吃過最好吃的。”

蕭京墨聽著葉崖香柔柔的音調,心裏早就軟成了一汪春水,他的小香香很少撒嬌,但撒起嬌來能要了他半條命,他只有投降的份兒。

他曲起一根手指,在葉崖香額間輕輕彈了一下:“小香香,我這輩子算是栽在你身上了。”

葉崖香輕笑幾聲,坐回桌旁吃起了剩下的蓮子羹:“我又沒逼殿下。”

“是,都是我心甘情願的。”蕭京墨無奈道,“不好吃的話別吃了,我下次再重新給你做。”

“是真的很好吃,我沒騙殿下。”

站在水榭不遠處的周寒水嘴裏直冒苦水,暗道,當然好吃了,那些不好吃的、糊了的、半生不熟的、太甜了的、太淡了的都進了他的肚子,他這輩子都不想再吃蓮子羹了。

*

九月中旬,暑氣漸消,滿城飄散著桂花的清香。

葉崖香剛從馬車上下來,便瞧見了等候在一旁的蕭京墨,她笑道:“殿下,早。”

“今兒靜妃那兒人不少,我帶你過去,”蕭京墨示意宮人們將葉崖香馬車內的賀禮擡下來,“你的婢女得去一旁的金桂園,其他各府的下人也都在那兒。”

葉崖香便對著石燕道:“你去吧,仔細些。”

石燕點了點頭,跟在一名宮女身後朝另一側走去。

怡寧宮正殿裏,一片歡聲笑語,在坐的都是後宮有些位份的嬪妃,以及高門大戶的當家主母。

葉崖香獻上賀禮後,說了幾句吉利話,便退了出來,正殿裏都是些長輩,她一個晚輩就沒必要在裏邊湊趣兒。

怡寧宮外的園子裏,三五成群的聚集著各府貴女,想必是跟著各自的長輩進宮給靜妃賀壽的。

蕭京墨站在園子裏一棵桂花樹下,見到葉崖香後,笑道:“出來了,我帶你到處轉轉。”

葉崖香看了一圈,也沒見到個熟人,壓低聲音道:“今兒是靜妃娘娘的生辰,越妃沒有來?”

蕭京墨指了指遠處的涼亭裏,冷笑道:“越妃也是個人物,往日是貴妃時,從不把靜妃放在眼裏,更別說來給靜妃賀壽了,但今兒早上,她可是整個後宮裏第一個來怡寧宮的,還說了一籮筐子的漂亮話。”

聞言,葉崖香倒真有些佩服越妃了,得寵時囂張跋扈,踩在所有嬪妃的頭上,一朝失意,卻也能隱忍下來,收起所有的鋒芒,當真是能屈能伸。

她剛準備收回目光,卻瞧見了躲在涼亭旁,一簇牡丹後面的高木香。

高木香今兒並沒有戴面紗,身著一套絹紗黃絲繡花長裙,朝月鬢上插著一支紫玉蘭花簪,一只累絲嵌紅寶石點翠步搖。

葉崖香忍不住眉頭緊皺,那高木香今兒的服飾與她又是一模一樣,只是她長裙上的繡花用的是金線,而不是黃絲線。

若說上次在街上看到高木香與她的裝扮相似,還可以說是巧合,但今兒高木香的衣服和發飾跟她的又是一模一樣,很難讓葉崖香不多想。

這時,葉崖香想了起來,在群英會上時,高木香將她從頭到尾看了好幾遍,難道那個時候高木香是在留意她的穿著和裝扮?但高木香為何要模仿她?

蕭京墨的心神一直都在葉崖香身上,見她突然皺起了眉頭,神色不悅,忙問道:“怎麽了?若是不想看到越妃的話,我們去別的地方轉轉。”

葉崖香看向身側的蕭京墨,心中的疑問頓時便有了答案,她忍不住瞪了蕭京墨一眼:“有人為了吸引你的註意,可費了不少心思,你還不多瞧幾眼?”

蕭京墨有些莫名其妙,四處看了看,咧嘴道:“想讓我多看幾眼的人可不少,可我眼裏現在只有你,怎麽辦?”

葉崖香臉頰微紅,嗔罵道:“油嘴滑舌!”

蕭京墨以拳抵著嘴角,輕笑幾聲:“能讓我油嘴滑舌的也就你一個。”

涼亭裏,趙花楹帶著擔憂道:“也不知高妹妹臉上的傷好全沒?”

“你說的是工部尚書高大人家的姑娘?”越妃惋惜地嘆了口氣,“其實上次選妃時,本宮本想將高姑娘也請進宮,本宮覺得她跟昭王殿下很是般配,只可惜她傷了臉,只得做罷。”

“高妹妹會被傷到臉,都是因為葉崖香將她推進了湖裏,可惜沒人信,大家都被葉崖香裝出來的柔弱樣子給騙了。”趙花楹憤憤不平道,“可惜高妹妹對昭王爺一片癡心,結果昭王爺卻被葉崖香給勾了去,若是沒有葉崖香,高妹妹豈會落到如此地步。”

越妃掃了涼亭外的牡丹叢一眼,目光閃動,聲音又高了幾分:“其實單論容貌,高姑娘比葉姑娘還要勝出幾分,若是沒有葉家姑娘的話,高姑娘說不定還真能與昭王爺雙宿雙飛。”

趙花楹長嘆一聲:“娘娘說的太對了,可是這世上多了個葉崖香,太可惜了。”

“若是葉崖香從這世上消失了,昭王爺定會看到高姑娘的癡情,高姑娘說不定能成為昭王妃。”

兩人的話如同蠱毒一般,一點一點滲進高木香的四肢百骸,特別是越妃最後那一句“昭王妃”,徹底讓高木香失了理智。

她緊緊握住自己袖中的東西,轉身從牡丹叢後離開。

在高木香離開後,涼亭中的談論也停了下來,趙花楹諷刺地看著她的背影:“娘娘,您說她真有那個膽量嗎?”

“她現在一心認定是葉崖香毀了她的容貌,擋了她成為昭王妃的道,容貌加上情愛可是最能讓一個女子失去理智的。”越妃冷笑道,“若是她真能幫本宮除掉葉崖香,也不枉費本宮放任她帶刀進宮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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